第十四章 噬梦魇心魔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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韩芝笯抬起头,一个黧黑色的暗影欺下来,身后的影子直延伸进天花板,血一般的眼睛魅而细长,透着阵阵阴森,韩芝笯一跟它对视,就感觉到有什么东西在往心脏的破洞处钻,越钻越加深她的某种恐惧:
  “异类、异类、异类……”
  韩芝笯嘶声大喊,爬起来就想往出跑。
  暗影一摆尾影,室门借风缓缓移动——
  室内的医生一把抓住韩芝笯的手,跟护士一起将她按在了地上。
  韩芝笯在大门关闭一刻,冲盯着她闪动泪花的石小迪竭力喊道:“救我!”
  暗影罩住韩芝笯,慢慢覆压,然后轻轻舔舐她领口下露出的、皙白的脖颈,幽幽蛊惑道:“他们不会理你的,你这个异类……”
  “我不是、我不是!”韩芝笯抗拒道。
  “不是?你若不是,又怎会在这里?”暗影张嘴露出尖利的獠牙,傒地咬了上去。
  “啊!”韩芝笯疼得大喊,身体剧烈挣扎起来。
  压制她的医生护士被劈头盖脸地打了好几下。
  医生蹙起眉头,“这怎么回事?不是说抑郁症患者吗,怎么是个疯子?”
  “不知道,上官老师是这么说的,”女护士慌忙推卸道。
  医生咬牙将韩芝笯的双手按到头两边,“快摁住她的腿!”
  “奥、是!”女护士身强体壮,一下子跪到了韩芝笯的双腿上。
  韩芝笯痛得更大声地叫着。
  身边的妖魔见那岌岌可危的心理防线已近瓦解,瞬间蜂拥上来,随便找个可以下嘴的地方就咬,贪婪地吸噬她的力量。
  韩芝笯痛苦至极,眼泪顺着脸颊翻腾滚涌而下,“滚开、不要碰我!我是人类!我是韩氏子孙!滚!”
  “韩氏子孙?”暗影松开口,一道道殷红的血液潺湲而出,看起来格外诱人。
  看到韩芝笯脖子上流血,医生吓了一跳,“怎么会流血?坏了,快找药箱,再打电话给精神病医院,快快快,晚了我们要被追责的!”
  “是!”护士慌忙行事。
  暗影嗤笑出声,舔了一下嘴角,“愚蠢的人类。”它抬头看着自己手中的羔羊,反问,“你杀了韩容,对吧?”
  “我没有!”韩芝笯摇头否认。
  暗影嬉笑,“怎么会,他死了,是你杀死的、就是你杀死的!下一个是谁?兄长吗?”
  “闭嘴!不要提兄长!不要提兄长!”韩芝笯大喊,虽然体力急速流逝,但悸骇逃避的情绪在体内翻腾滚涌,激得她振臂挥出拳头。
  一道紫色的气流从中旋出,不偏不倚地砸到暗影头上,以及、医生脸上,直接将两人掀翻到丈尺之外。
  其它妖怪见她反扑,立即合力攻上来。
  韩芝笯疯狂地与之厮杀,打得对方支离破碎,也打得自己头破血流,整个室内,如飓风过境,一片狼藉。
  医生和护士见韩芝笯那仿若杀红眼一般的样子,都怕得不敢靠近,两人拿着麻醉针,缩在角落里,同时、伺机而动。
  室外,石小迪附门谛听,感觉里面的动静不对劲。
  “里面有打斗的声音,”石小迪面色不虞道。
  殷秀秀跑过来,抬手就砸门:“韩芝笯!你怎么了韩芝笯!医生、医生开门!韩芝笯!医生、我们不看了,韩芝笯出来,我们回宿舍!韩芝笯!”
  桓书缘拉住她,“现在不看,以后病情更严重,病情严重了,她就得退学,到时候,你更见不到她。”
  “可是韩芝笯没病,跟我们在一起时没这样……”殷秀秀不忍道。
  “怎么没这样,你没发现她一天天神神叨叨的,”桓书缘拉她远离房门,“她现在是没伤人,但要是再不看医生呢?她答的‘心理测试试卷’你也看了,是明显具有极端情绪和抑郁症状的,伤害我们怎么办。”
  殷秀秀急忙摇头,“她不会……”
  “话不能这么说,”方云舒走过来,“当年马加爵李国阳也是好孩子,跟舍友关系也挺好,可大脑充血后,不也把人杀了吗?”
  唐圆附和道:“嗯嗯,我们为她着想,她也得为我们着想,有这么个定时炸弹在身边,着实冷汗涔涔的。”
  殷秀秀看了看房门,犹豫不决。
  石小迪见状,默默别过头,离开了房门附近。
  与此同时,韩芝笯与妖怪们打得两败俱伤,皆有些神志不清。医生趁机扑倒她,一针扎进韩芝笯的肩膀,并迅速输尽针管里的麻醉药,护士也连忙跑过来,没有注射经验的她,登时闭上眼睛,然后揕出去,针头扎进了韩芝笯的后脊背。
  韩芝笯“呃”一声,眼眶眦尽,眸子在黢黑与嫣紫中不断变化。
  “噗通!”她倒在了地上。
  暗影身形一晃,傒地穿进韩芝笯的心脏。
  校医院上方盘踞的黧黑色气体被抻入屋顶,穿透吊顶,似源源不断般注入韩芝笯的心脏。
  黑暗……
  黑暗……
  无尽的黑暗……
  一点点逼近兄长的黑暗……
  “杀死韩容,害死兄长……”
  “你是异类、兄长也必是异类……”
  “兄长是异类……”
  韩芝笯喃喃翕语:“异……类……兄……长……”
  “嘭!”心脏兀地一悸,跳出来的声音震得她整个身体都麻木了,而在之后的时间里,它又迟迟没了动静。
  韩芝笯眸中映着这些妖魔鬼怪人神兽,一动不动。
  蓦地,心脏再次跳动一下,鼓起的心室带着全身的细胞与神经无极限地膨胀,恢复的一刻,又拉动它们无间隙地收缩,随后,身上传来了一阵阵无法抵御的心脏痉挛的痛苦——
  还能行动的妖怪再次扑上来,疯狂地啃食韩芝笯的血,以及经络里流动的力量。
  医生见韩芝笯不再动弹,慌不择路地开门跑出去,并嚷嚷着要叫精神病院过来接人。
  石小迪迅速拦下他,振聋发聩道:“不能送,人是在你这儿变成这样的,说破大天,你也要负责!不光如此,指导员、宿舍成员、学校都脱不了干系,当务之急是安抚韩芝笯,直到她康复!韩芝笯是我634的成员,性格温和,没有丝毫过失,今日之事,孰都不许再提!”
  其她几人看到里面的情况,都吓傻了,殷秀秀更是身子一软,瘫坐在了地上。
  之后,韩芝笯就被软禁了,躺在心理疾病咨询室,一天、两天、三天……
  韩芝笯只感觉无穷无尽的疼痛与黑暗,没有丝毫的希望,比起活着,她觉得,把自己当成已死之人更好受一点。
  就像此刻这样。
  鹓雏蹲下身,摸着她的额头,给她注入法力。法力通过大脑流向四肢百骸,慢慢深入,滋润着那伤痕累累的三魂。
  他看到韩芝笯在那狭小封闭的“咨询室”内,煎熬地度过的每一天。偷跑被打,禁食被打,沉默被打,乱言被打,每天除了面对医生护士的恶言恶语,还要被妖怪侵蚀蹂躏,和被室友以“爱”的名义伤害诟病,最终,她陷入了一种“自我死亡”的强制催眠中,带着薄凉的面具,行尸走肉般徘徊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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