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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勇是个优秀的刑警，不肯放过任何一个细节。
唐南有点佩服他，更多的是担心。他担心的不是今天的问供，而是高颔首的下落。他预感到，要从张勇口中获取信息，将会很难。
回想张勇的问题，为什么拉上了卷帘门？为什么挂上暂停营业的牌子？真是个好问题。看似无关痛痒的小动作，却是为数不多的反常之处，反常必有“妖魔”。很多看似合理的事件，破绽都在细微之处。
“他……说八点才开门的，还不到时间。”
张勇不想给唐南留思考的时间，紧接着问：“可你们是六点去的。你既然经常去，会不知道他八点开门？你打算在那门口等两个小时么？”
“其实……是我忘记了。权叔以前是六点开门的，现在改成八点，是我忘记了。”
“但权叔让你们进去了，还给你们烤了鱼，开了啤酒。”
“对……因为我们熟嘛！熟客总不好拒之门外。”唐南后悔刚才说忘记八点开门。他本该直接说是熟客，所以随时可以。
张勇看着唐南的眼睛，看了几秒又问：“进门时你们说了什么话？”
唐南支支吾吾：“都是……客套话吧……我记不清了。”他只记得表明了身份，还用法术显出了本来面貌，其他确实没说什么。
张勇抿了抿嘴说：“当时梁军问了权叔为什么关门，权叔说‘你们是贵客，你们先吃，我晚些再开门。’之后你说，‘是啊，有好多话要说，至少一打啤酒那么多。’对么？”
“哦！对，是的！”
“但是你不喝酒的。”
“梁军喝。说给他听的。”
“你们有很多话说么？那是什么话呢？”
“呣……那都是玩笑话，厨艺交流一类的。”
张勇摇摇头，追问道：“梁军说，进去后你们又聊了很久。你们聊了什么？”
当时唐南随手用障耳法，胡乱让梁军听到的内容。现在让他想，怎么想得出。唐南只得装作思考的样子，然后说：“我不记得了，都是些有的没的。”
“我再问你。你们两个都说小偷抽出了刀子，地铁里怎么能带进去刀子？入口可是都有安检的。”
唐南没想到张勇又会跳到这件事上，他随口答道：“这得问小偷呢！”
“地铁里的人说有个人跑的飞快，是真的像飞的那么快。是谁？”
“某个乘客吧？要不就是他看花眼了，当时发生了踩踏的情况，乱的很。反正我是没看见。”
“可乘客们说会飞的那人认识你，跑来跑去的时候还跟你说话来着。”
“他们一定是看错了。”
“根据他们的指认，跟梁军穿一样的衣服。”
“他们一定是看错了。”
张勇停下来，看了唐南一会儿，又看了看梁定堂。梁定堂抬了抬眉毛。
张勇又问唐南：“是梁军先把小偷堵到巷子里，然后你来帮忙把他打跑了？”
“是的。”
“你确定？”
“梁军是这么说的？”
“我在问你。”
“是的，确定。”
话音未落，梁军带了小贝进来，让小贝坐在门口椅子上，自己站在旁边。
张勇终于放过唐南转向小贝。唐南如释重负。但是他知道，张勇赢了。
“小贝，”张勇说，“我是你爷爷钟离的朋友，我问你几个问题，可以么？”
小贝一脸茫然，看了看唐南，唐南没做声。唐南也想听小贝怎么说。张勇太厉害，一定能拿住小贝的把柄。
小贝点了点头。
“昨天你爷爷怎么了？在那个厨房里，他怎么了？”
小贝突然哇的一声哭了起来，一边哭一边叫着：“爷爷……爷爷……我要爷爷……”
梁定堂和张勇都是一皱眉。唐南也没料到小贝会用这招。张勇劝了几句，小贝哭的更厉害了。张勇不太擅长跟小孩子打交道，只能作罢，叫梁军把小贝带出去好好哄他。
然后是黑塔。
黑塔见到小贝哭自己也跟着哭，小贝哄好了，他也好了。然后张勇开始问问题，可是不管张勇问什么，黑塔都是一脸茫然。偶尔说话也只有两个字：“饿”和“呣”。
问话就这么不了了之了。但是唐南知道，这事肯定没完，张勇如此注意细节，而在自己刚才的回答中，细节处又有如此多的漏洞。唐南觉到一股很窝心的挫败感。虽然他并不在意能不能圆上谎，那不重要，可是挫败感让他有些气，以至于心里念念不忘，一直还在盘算着刚才的回答，设想着将来还能圆回来。毕竟明天还要去张勇的队里，会有更详细的问话。到时候得找回来。
张勇在梁家一起吃晚饭。一大家子坐在一起，梁母做了一桌子菜，累，但满足。往常梁军都很少回来，每天都是老两口对着，冷清，菜做多了浪费，做少了单调。这回好了，热闹，大人孩子，提前享受了天伦之乐。梁定堂也是开心的，虽然还板着脸，但是他把自己藏了好多年的酒拿出来了，这是他高兴的铁证。梁母的开心，再加上喝了点酒，脸都红润了。她忍不住，突然发了豪言。
“我看，你们都别走了。家里又不是住不下，以后就都在这住。看着你们我开心，人多热闹。”
屋里突然静了下来。本来聊得热火朝天，突然没人说话了。各人都开始琢磨自己的心事。
梁军不肯说话，他正着反着都不好表态。暑假，不想窝在家里，但又不敢说自己不愿意，怕爸妈多想。唐南早改了主意，他的目标是张勇，并不想在这住，梁定堂太老辣，自己的秘密怕藏不住。小贝只顾吃，避免有所表现，他要藏的事儿更多，刚才靠哭蒙了过去，以后不能总靠着哭。唐怡见大家都安静了，不知道怎么缓和。张勇是外人。黑塔刚吃了五个馒头，半饱。
气氛一时僵了，尴尬。
“看你把孩子们吓的。”梁定堂最先出声，把气氛卸了下来，“孩子们都大了，不能总在家里图舒服。这叫志在四方。对吧唐南？”
话甩给了唐南，唐南连忙接着：“对，志在四方。打工、复习、考大学，自立，不让院长和老师们失望。等煤气修好了，我就回去，接着用功。”
“那我得去盯着你，”梁军见缝插针，“省得你总偷懒。”
唐怡道：“你盯着他？谁盯着你啊？”
“您是大总管，我们都归您管。”梁军撇着嘴，“以前整个福利院的孩子都归你管。不过以后就只有唐南归你管了。我这还不是帮你的忙么？您是个望夫成龙的人。咱们一起努力，把唐南打造成完美老公……”
咣！
唐怡一记窝心拳怼在他胸口。梁军差点把刚才的糖醋里脊吐出来。
大家伙哈哈一笑，把紧张气氛滑过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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