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八章 忘却归乡的艾姆妮西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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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大魔女路德拉写信前,这个国家蔓延着一种传染病,会让人发高烧、皮肤溃烂并在数天内就死去,而且疾病是一口气爆发并以恐怖的速度蔓延开来。
  
  被国王委托着调查的大魔女路德拉,在经历一番调查却没有取得一点头绪,而她自己又没有患病,导致这个国家甚至怀疑是她制造出了这个传染病。
  
  毕竟魔女的身体和正常人一样,正常人得病她却不得病这未免太奇怪了,最终整个国家都开始排斥她,走在路上都会给人扔石子,病死者的亲属更是对她以刀刃相向。
  
  于是在病情大爆发整个国家的人几乎都被感染,要不了几天国家就会灭亡的情况下,怀抱着对于故乡的热爱与拯救祖国的爱国心、使命感,无可奈何的路德拉只能选择走到街上,不择手段四处冰冻这个国家,在人们的眼里从魔女变成了魔头。
  
  并在最后达成目的冰封了国家后,独自一人埋头研究这疾病,也终于在漫长的研究里发现了,这疾病其实并不是普通的疾病,而是魔法产生的副作用。
  
  来自于信仰之都肮脏浑浊的魔力化作有害物流进河道,导致这个国家的国民接二连三病倒,而她本身其实也没有豁免,只不过是因为她作为魔女虽然对一般疾病和正常人一样没有抗性,但却具备一定的魔力抵抗而已。
  
  而在发现原因时她本身也已经被这肮脏的魔力侵蚀,身体各处溃烂只得用冰来凝固伤口拖延病情,并努力制作解除魔力公害导致的病症的魔药,也终于在彻底失去意识前成功了。
  
  她让制作的解药成为天空中不断飘荡的雪,可她本人却因为拖延太久魔力又消耗过度,就算有解药她本人也无法治愈了,症状虽靠着解药没有恶化,但人性(理性、感性)被肮脏的魔力常超时间的污染逐渐变得消失。
  
  这封信是在她的意识彻底失控的最后,尽全力写下并拜托路过的旅行者,杀掉已经没有魔力去解除覆盖全国的冰,甚至连自杀都没有办法自控的她。
  
  【......我一死,冰封国家的魔力源头便会消失,使冰融化,除此之外别无他法,所以,求求您.....请您杀———】信在最后变得潦草到无法看清的就这么结束了。
  
  .....................
  
  .....................
  
  “安洛......”
  
  信件上沉重的内容,让艾姆妮西亚的情感被深深地触动,情绪也跟着变得十分低沉,随着细小的声音轻轻地拉了拉安洛的衣摆,可怜兮兮地看着他:“......不杀她可以吗?安洛的话.....肯定有不杀她、拯救她的方法吧?”
  
  “很遗憾,这种情况我根本没有任何头绪.....对此我无能为力。”安洛摸着少女的柔软的短发,摇了摇头便推着她让她出去:“你出去就好了,这件事交给我来处理就好了。”
  
  “........不对,这种事情,还是我来更合适。”
  
  少女努力压抑着掌心的颤抖,带着凄苦的笑容逞强地弯曲嘴角,却又像在忍耐着什么咬住了嘴唇,并且缓缓的握住了腰间的军刀:“毕竟.....我明天就会忘记这件事,所以我没事的。”
  
  “怎么会没事?你现在还没动手不就已经在难过了吗?真的是.....为什么要这么勉强自己?”
  
  安洛伸手包裹住了少女止不住颤抖的手,轻轻地冲她摇了摇头,将她的手从刀柄上移开:“这种事情交给男人就好了,把肮脏的活推给女孩子的话,怎么说也太不像话了吧?”
  
  “.....你明明说过自己是男女平等主义者......”艾姆妮西亚垂着脑袋,小声嘀咕。
  
  “嗯~我今天好像没有说过这句话吧?”
  
  “日记里有写.....”
  
  “那就是写错了吧?”安洛看着她美丽翡翠色的双眸,微笑道:“一旦手染上鲜血就再也不能回头了,我不希望你也跨出这一步,所以,会脏手的事情就交给我来就好了,偶尔你也我表现的有些责任感啊。”
  
  “.....真的、真的没有办法了吗?”
  
  少女稍微睁大眼睛望着他,在这不安与彷徨的中紧紧的抓着他的手,让温暖的触感包覆在他的身上。
  
  她小小的手无意识紧抓着他,甚至让他都可以感觉到她身上传来不安的颤抖,令他不禁拍了拍她的脑袋:“要不你还是睡一觉吧?”
  
  “不行,果然这种事情应该我.....我来才是,反正我马上.....就会忘记......”
  
  “不要让自己说这么伤心的话啊.....我和你不同你非常善良,但我不一样,交给我就好了,我会没有一点心理负担的解决这个问题的。”
  
  安洛稍微用力的抱住这个少女,小声安抚着这纯粹、善良的令他有些苦恼的孩子。
  
  明明是像是骑士,却既娇小又善良.....根本就和未经世事、纯洁无垢的孩子一样嘛。
  
  轻抚着少女秀丽的银发,感受着她的柔软与温暖,安洛在心里却是止不住的感叹,想不明白为何她家里的长辈,会让这样的孩子独自出来旅行,她的善良究竟是与生俱来还是失忆后形成的?
  
  不过从常理来考虑,失去记忆后的人展现出来的应当是毫无算计,最为纯粹的本质吧,那么至少她的本性肯定是十分善良的。
  
  ....................
  
  在艾姆妮西亚走出了房间,被安洛要求着呆在屋外时,安洛也看向了依旧守在主人身旁的魔杖女。
  
  “让开吧,还是说你要自己下手。”
  
  “.....我做不到。”
  
  女人迟缓而沉重的摇了摇头。
  
  “什么?啊、也是,你自己肯定没有办法下手,所以才由我......”
  
  “——不管是让开还是自己下手,我都做不到!”
  
  “哈.....你在说什么傻话?你的主人现在可是正不断承受着折磨,甚至连心智都已经丧失了自己在寻求着解脱,就算这样你也打算保护她吗?你这已经不是保护而是对于她所陷入的痛苦,采取置之不理的态度、某种程度和加害无异了。”
  
  “.....是,所以请连我一起杀掉吧。”
  
  “我说你啊.....”
  
  “我明白这个要求很无礼,我也明白没有人能救她,但路德拉大人不应该这样背负着骂名被人杀掉!我不能接受!就算知道没有办法接受也得接受,可是——果然还是无法接受!”
  
  女人仿佛面对着杀父仇人般,咬牙切齿般怒视着他,说出了十分任性的发言。
  
  “我说,就算你这样瞪着我、和我说这个也没有意义.....这也不是我愿意做的事情啊?这是她自己的要求唉,我又不是什么杀人狂魔,如果可以我现在都想走人了好吗?”
  
  “——是你把我变成人的!所以你要负起责任!”
  
  “什么责任啊?”
  
  “.....在我阻拦你的时候杀了我。”
  
  “比起这样我等一会儿,等我注入你身上的魔力消耗完了不就好了。”
  
  “那我来杀了你。”
  
  女人从大魔女路德拉腰间,取出了一把匕首对准了安洛。
  
  “.....你这又是何必呢。”
  
  “路德拉大人始终十分爱惜我、待我不薄,我不能眼睁睁的看着她就这样含冤死去,但我也没办法救她,所以.....至少让我尽一次忠。”
  
  “你是物品,无能为力也是正常的。”
  
  “这不是理由。”
  
  “.....你真是麻烦啊。”
  
  “我知道。”
  
  “.....行吧,既然你执意如此。”
  
  面对女人脸上的决然和恳求,安洛大大的叹了一口气再度被迫明白了,就算是自己赐予了身躯的物品,依旧不能任由自己摆布,有着自己想法的道理。
  
  “如果可以的话,最后能答应我一个请求吗?”
  
  “什么?”
  
  “.....帮路德拉大人恢复声誉,您杀了路德拉大人肯定会成为这个国家的英雄,所以如果由你来告诉大家事情的真相,他们一定会相信的。”
  
  “我本来就有这个打算。”
  
  “谢谢。”女人的脸色稍微舒缓了一些,接着却稍微愣了一下:“那个.....还没请教您的姓名?”
  
  “安洛。”
  
  “那.....安洛大人,真的、真的非常感谢,感谢您让我有机会在这最后见路德拉大人一面,感谢您答应我的条件,我一定也会由衷为您的未来祈福。”
  
  “.....不用客气。”
  
  说话间,利刃穿透了身前露出笑容的女子的身躯。
  
  在血花飞溅之时,匕首“呯叮”的一声滑落至地面。
  
  接着又是一阵血花飞溅,又一条生命从这个世界上消失不见。
  
  当安洛从房间里出来时,整个国家的冰也在一齐迅速的消散着,从冰里重获自由的人们茫然的不知发生了什么,但却很快理解到了究竟发生了什么,为恢复了自由而欢呼雀跃着,唯有蹲在门口的少女却依旧十分消沉,只是看着就让人大概猜到她的心里究竟有多难受。
  
  而从冰里解冻的国王,似乎也知晓了是安洛这外人解决了魔女、解救了他们,亲自带着人来道谢并欣喜的抓住了安洛的手:
  
  “今天真是个值得纪念的日子!我们一定要好好感谢你打败恶魔帮我们从噩梦中解救出来!如果你有什么想要的,不管是金银财宝还是什么,我都能送给你!啊、要不还是先到王宫里我设宴用最高级的......”
  
  “等等,请先看看这个。”
  
  安洛伸手阻止欣喜的国王继续说下去,并取出了大魔女路德拉的信,对其阐述了事情的真相,令四周围观英雄的人们脸色一下变得复杂了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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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被冰封的国家得到解救,疾病也在大魔女路德拉的努力下得到治愈,欢呼却变成了哀悼、庆功宴也改成了国葬,并准备塑造雕像纪念被误解却依旧努力为了这个国家牺牲奉献的大魔女路德拉。
  
  而安洛依旧被奉为英雄,只是在他们既为了获得自由而想要欢呼,却又为了误解甚至无法道歉而感到哀痛之时,安洛却带上了情绪始终低落的艾姆妮西亚从这个国家离开。
  
  “对不起......”坐在扫帚上的艾姆妮西亚,突然低喃着从旁边抱住了他:“丧失记忆前的我说不定杀过人,明明这件事应该是我来做比较好......”
  
  “没事啦,我完全不在意的,倒是你在意过头了吧?现在竟然还在想这件事......”
  
  “安洛,确实很温柔呢......”
  
  艾姆妮西亚闭上眼睛依偎着他,将脸颊也贴在了他的身上,这副完全没有相信他话的样子,让安洛不禁有些郁闷:“这回我说的是真的。”
  
  “真的吗?”
  
  “真的....哦?”对上少女纯粹的视线,安洛莫名的稍微犹豫了一下。
  
  “那就当是这样吧。”
  
  “.....好吧。”
  
  感觉解释不清的安洛放弃了解释,反正艾姆妮西亚也不相信,所以再说也没有意义。
  
  事实上,虽然这确实不是第1次杀人,也对杀人的事情不会很在意,可实际要说完全不在意当然也做不到。
  
  毕竟对方是个真正意义上的可怜人,如果可以他也不想杀掉对方,心情自然充满了一种难以释怀复杂情绪。
  
  入夜时。
  
  两人在顺着平原漫无目的蛇行前进所形成的河畔边扎营,少女在淡薄的月光下蹲在不知名、也不稀奇的花朵前,彷佛永远看不腻似的凝视着花朵看得出神,又或者只是单纯的在盯着花发呆.....
  
  一旁的安洛仔细观察少女,却是注意到少女身上的白色长袍已经蒙上一层污垢,但离远一点那模样看起来倒是很像只想吃花的小羊,让他也忍不住望着少女有些出神了。
  
  而在夜深之时,在火堆旁写完今日日记的少女,并没有和往常一样钻进帐篷,而是坐到了安洛身旁什么也没有说的就侧着躺下,枕在了盘腿摆弄篝火的安洛的大腿上。
  
  “喂喂?你该不会是想这样睡觉吧?这样睡觉会感冒的啊?”
  
  “没事,安洛会照顾我呢。”
  
  “不要以我会照顾你为前提耍任性呀。”
  
  “不是,我只是稍微想撒娇一下.....不行吗?”
  
  “.....随便你,顺便一提,还有必要以上的撒娇和任性差不多是同义词。”
  
  “嗯,我记住了喔~”前一刻还可怜兮兮的望着他的少女,弯起嘴角露出淡淡笑容,然后看似满意地点了点头,又小声的补充了一句:“不过,明天肯定又会忘记了吧。”
  
  “.....我会提醒你的。”
  
  “谢谢~那就拜托你了~!”
  
  少女淘气的笑着,完全就是没有要认真记这句话的样子,让安洛忍不住叹气可却也没有再说什么,只是准备等她睡着就把她抱到帐篷里。
  
  每当微风吹来便随风飘逸,少女柔顺的银发便在凉风的吹拂下摇曳,还散发出一股好闻的香味,让安洛忍不住抚摸了起来。
  
  似乎感觉很舒服的少女,没有一会儿就开始发出呼声,十分安稳的沉沉睡着了。
  
  接着等上了好一会儿,看她睡熟了安洛便趁机取过了她的日记,将她今天写的给撕掉,随手便丢到了身前的火堆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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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二日,艾姆妮西亚在阅读日记,发现被撕的痕迹和他闹了好一会儿,才接受了日记其实是她自己撕掉的说法,而本应平淡的旅行也很快继续了下去。
  
  在这一望无际的草原上,见不到除了他们之外的任何人影,可是艾姆妮西亚的心情也和一般情况下差不多,无忧无虑地摇晃着双腿眺望这远处,她总是看不腻的草原和森林.....或者说就算看腻了也很快就会忘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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