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零一话 可他看上去平平无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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院长室的窗外攀附着春藤,每逢春夏,正好阳光就会静谧的穿过绿叶枝丫,射入古色古香的办公室,在列列凝聚人类智慧的文学藏书架上点染起道道金色的光斑,宛若是那些已逝世的伟人们的灵魂在闪耀。
  不怕生的鹦鹉总是在屋内和室外徘徊,偶尔也落在桌上,淘气的啄着运动的笔尖,但自由的它最爱的还是停留在主人的肩膀上。
  老学者戴着眼镜,正在伏案工作。
  伴随着时代进步,愈来愈多的人都选择了更方便的电脑输入,修改和传输都更为的方便,可大西川介本人仍旧钟情于手写的那种独有的质感跟韵味。
  几位模样或年轻或成熟的学生都坐在年代感厚重的纯木书桌的对面,每个人都是那么的肃穆。
  院长室是如此的典雅安静,除了钢笔的沙沙声外别无其他。
  埋头书写的白发老者,耷在他肩膀处歪头小憩的鹦鹉。光在游荡,春风轻拂。这一幕电影镜头感爆棚,禅味十足。
  “日本文学有纯文学和大众文学之分,但在选赏时,那是依杂志刊物归类,我个人认为并没有明确的标准。”
  大西川介忽的开口,语调温和,静候的学生们便提神倾听。
  “对于文学奖,各界时有批评,岛田野彦指责过芥川赏评选委员的保守性,筒井康隆亦用文章大加揶揄,安冈章太郎也认为当下相比较曾经,涨了五倍的百万将金,使得文学奖成了买卖而辞去评委。”
  老院长慢慢的说。
  “其实抛开这些事,就我自己而言,还是很感激的。虽然多年前我拿到手的奖金,远不比现在,只有区区的五百円,但在以前,已经可以保证半年温饱无忧,使得我总归不至于一边挨饿受冻一边写东西。文人如何清高,总是要吃东西的,所以在追逐字里行间‘神性’的同时,也切勿忘了,自己原本是生长于苍茫大地上的凡人。马厩旁的水桶自是没有大理石砌出的澡池安逸。泥水浑浊,藏的却是尘埃万千,一如这没有谁都是干干净净的浮华人世。”
  老院长搁笔,慢慢的抬头,岁月使他皮肤衰老,两鬓霜白。但老者的眼眸如苍国天空般的剔透无垠,饱含智慧的光芒。
  “我以前也做过评委,大家总会说什么获得者能否为纯文学领域带来下一个四季般的新气息,是未来纯文学的指标云云。有想法是好的,但过于执着伟大,会忘了脚下。获奖作也未必销行,读者们自有取舍。直视太阳,眼睛会刺疼灼目的睁不开眼,背离太阳,却能把后方的万物一清二楚的都烙入眼帘。”
  老院长看向学生中的一位。
  “呵呵,说的有些多,还都是警言。也就当是身为老师的我,最后再唠叨一次吧,毕竟你已经功绩在身了……所以在此恭喜你,藤野真弥君,凭借《冥庭院之蝶》获得了146回的芥川赏。不过这只是开始,我庭小草复萌发,无限天地行将绿,今后也请努力吧,以不负黑白笔墨。”
  “老师的指导,我终生都会谨记在心,今后必以更高的成就,回报您的指点传业之恩!”书桌对面,一位较为年轻的男人没忍住波澜的情绪,眼眶通红的大声说。
  “这支笔是我声名鹊起时入手的,我也是用它写出那本《文久元年的焰火人》。今天就赠送给你了。”大西川介说着把手中的钢笔合上笔帽,缓缓的递了过去。
  藤野真弥首先是难以置信,旋即慎之又慎的接过。
  1993年款,万宝龙,文豪系列之阿加莎·克里斯蒂。
  他缓缓抚摸纯银制的笔身,笔夹是一枚绕帽而行的蛇头,蛇眼处是微小的暗红色宝石,正如它主人写过的那些文字段落般,真实压抑、阴暗灰冷、用心良苦的教人直视灵魂深处的丑陋。
  藤野君最后默默的鞠了一个九十度的躬,然后抹着泪水,像是赶赴风暴雷电汇聚的战场,昂首阔步,壮志在胸的出门了。
  待门重新关上后。
  “看到那光芒万丈的样子,就想起了多年前的自己啊。”
  一位面相沧桑的中年男人唏嘘出声,旋即复杂的冷笑了。
  “老师现在的教导也与时俱进了啊,以前还会面提耳命的说什么文学家不是不知稻粮之谋,而是即便知道也要维持文学的尊严,哪怕代价是自己的生命。如今却自己掐掉了后面那重要的一句,转而跟稚嫩的新苗强调温饱了,变通了许多。”
  “你到现在还没放弃吗?”大西川介没在意这个人的讽刺,皱眉说,“一场觉睡了十多年,也该醒了吧?”
  “这是什么话?川端康成笔下那极度梦幻又纯净如雪的世界,您能血淋淋的撕开,我就不行了?”潦倒的中年男人紧紧拧着眉毛。
  “你也是时候跟家里和解,向前辈们道歉,回归生活了。”大西川介沉声说。
  “不可能的。”中年人脸颊一扯,“我不会认输。‘文学也不应沦为糊口之物。思之所驰,心之所想才应是落笔之处。’”。
  “樋口一叶在明治26年7月份写下这段日记的两年后,因贫病交加而死,时年二十四岁。”大西川介摇头,“那是时代的悲哀,可如今不用再重复那种痛了。”
  “你老了,老的獠牙和利爪都剥落了,所以选择了妥协。但我永远不会,我没变,是你们变了。现在任何一人都能创作,都能将心血通过网络发到世界的每一角,但任何一人轻轻动动手指头,也能随心所欲的摧毁一部作品。”中年人如受伤的野兽,恶狠狠的看着他们说,“出版社们利益至上,刊物媒体把控着呼吸和脉络,这是个被圣洁羽毛掩埋的鲜血之地,我要用自己的文字去唤醒它,正如多年前的那群人一样。”
  “健三,再病态也该有个限度了!”素来涵养好的老院长难得的动怒。
  “呵,生气吧,以笔为刀剑,去批判一切的人,是该有如火山般的怒意。”中年人反笑,又对着众人说,“你们也一样,也该生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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